富野流「影像原則」第四回 日本動畫的必要之惡？漫談「兼用卡」

 　各位好，《影像的原則》為日本知名動畫鋼彈系列導演‧富野由悠季所著的影像技術書＆導讀書。預計將在10月發售。

　本站的任務，就是一方面增進各位讀者對於「影像原則」的了解，一方面也帶給大家各種有趣的知識與話題。希望大家不吝多多指教。

　那麼，繼上回的「創作故事的秘訣就有如生小孩？」，今天的第四回，就讓我們來談談創作故事的秘訣吧。

（分鏡用紙，每家公司的都不同。這一份是XXXXX的。）

第4回 日本動畫的必要之惡？漫談「兼用卡」

　日本雖然早在20世紀初便有動畫，但真正的開始則是1963年的《原子小金剛》。這部電視動畫是一個創舉，因為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是不可能的任務。

　不過，當時的動畫工作人員為了讓自己創作的30分鐘能夠每週在電視上播出，而因而絞盡腦汁，致力於各種可以縮短或簡單化製作的技法。這些技法，有許多都成為了現今動畫的基礎。

　其中之一，便是所謂的「流用」，或稱「兼用」。

兼用不是罪

　　很多人一聽到動畫的「流用」、「兼用」，就會覺得這是一種偷雞摸狗的怠慢手法。被冠上此等名號的動畫為數不少，特別是大人氣的《SEED》，不只在許多話流用相同構圖、畫面，甚至反覆以回想方式播放相同橋段，使得某些特定人士死亡場景一再播放，更在當年引發熱門討論。

　　當然，有些人會出面緩頰，認為這種手法雖然不值得稱讚，但終歸是減少張數、節省製作時間與成本的必要處理。如此想法雖然說明了兼用的任務，但卻終究將之視為是必要之惡。

　　不過，富野由悠季導演則有不太相同的看法。他在《影像的原則》提到，兼用除了有減少張數、節省製作時間與成本的「消極」功用以外，其實在劇作上還有某些「積極」的功能，因此並非是一種應該人人喊打的手法。兼用在積極面上的功能是什麼，這裡先賣個關子不說，請大家閱讀《影像的原則》本文就會了解。

兼用妙大師富野

　以上就是富野的主張。當然，富野既然敢說出兼用有積極與消極功用，想必他對於「兼用」可是信心十足。早在《原子小金剛》的時代，富野就曾經因為作畫班趕不上進度，所以拼命流用過去的畫面，竟然也還真的給他拼出了三集左右。不過，我們先不談這種年代久遠的動畫，而來以年代近一點的作品為例。

　談到富野將兼用手法運用到極致的例子，那就莫過《機動戰士V鋼彈》第17與第45話的兩集總集篇了。這兩個例子在《影像的原則》一書中並沒有提到，大家讀到書以後，可以拿來參考一下。

第17話「帝國的女王」：

　這一集的內容，是以敵方的將軍透過電視銀幕為女王一一講解戰況與新兵器所構成。既然是用銀幕講解發生過的戰事，那麼就自然會用到「過去已出現的影像」──也就是流用的畫面。

　於是乎，我們在整集之中只看到將軍吹得天花亂墜，明明被打得落花流水，將軍卻說得我軍大捷。沒有實權的女王被蒙在鼓裡，富野達成了用過去畫面就撐過了大半時間的創舉，而觀眾則是看到了大人社會黑暗的一面（就許多方面來說）。

第45話「與幻覺共舞的胡索」：

　這一集的內容是主角胡索在上戰場時，受到敵方的精神干擾攻擊，因此不時浮現「過去的記憶」──想當然，這當然又是流用畫面出場的大好機會。

　比起第17話，這一集更絕的是，縱使舊畫面超過總秒數的三分之二，然而其內容不但沒有讓人感覺像是在回顧（＝停滯不前＝拖戲），反而整體劇情都能夠不斷向前推展，在影像敘事上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破綻。

　這不只是在影像手法上已屬出神入化之域，更重要的是，富野導演沒有因為兼用而損及劇情的脈絡，這才是對作品的真正重視。

漫畫也有兼用

　　話說回來，「流用」、「兼用」這種手法到底是從那裡來的呢？其實，這是漫畫之神，同時也是日本電視動畫之父‧手塚治虫所想出來的方法，是一種完全獨創自日本的手法。

　　日本電視動畫草創期，在人力與資金條件都不足的狀況下，手塚想出的解決手法之一，便是導入其繪製漫畫時所使用的方法：將類似的構圖或畫面保留下來，以便下次有需要時可以拿來直接用，並命名為「BANK SYSTEM」。

　　所以說，漫畫與動畫的兼用都是同一個人發明的。關於手塚利用此手法畫漫畫的詳細情況，可以翻閱《怪醫黑傑克的誕生：手塚治虫的創作秘辛》（東販出版社）。某種角度來說，漫畫因為不用動，所以比動畫更好流用，只要用得有如某安達大師一樣巧妙，或許更能夠讓讀者接受？

小結

　　近年來，聽說日本動畫的兼用在整體上有減少的傾向。這當然與現今動畫製作形態的變化有所關連，然而更重要的是，現今的日本動畫界似乎視兼用是一種不好的作法。

　乍看之下，製作者一方呈現出了觀眾化的傾向，然而更令人擔憂的是，這種傾向或許是來自於現今動畫製作者大多都是動漫阿宅。正如「戰鬥少女」（美少女戰士、魔法少女、光之美少女等）以及「機器人動畫」（鋼彈、勇者系列等）等動畫之中，變身、變形、必殺技等採用兼用被視為是一種合理的存在，那麼使用在其他部分的流用手法，只要能夠使用妥當，也應當作為可以選擇的手法之一被保留下來才是。

　兼用絕對不是一種罪惡，一個真正厲害的演出家，就是應該在消極面與積極面都能夠善加運用，才能夠使得「流用」不只是單純的流用，而能夠完美融入作品之中發揮作用。

預告

　下一回，我們要談的話題是「好萊塢電影與翻譯問題」，請大家盡請期待！